我们无法如期举行的婚礼
自武汉“封城”以来,疫情牵动全国。我和妻子小辉在上海,每天密切关注湖北。最让我痛心的是1月18日武汉百步亭社区,在肺炎疫情正发酵时举办“万家宴”,导致辖区好几栋楼出现确诊、发热病人,还祸及附近小区……
看着令人震撼的一幕幕,想起自己疫情时的“婚礼事件”,想起与母亲的对峙,我对小辉说:“幸亏取消婚礼,否则后果不堪设想!”小辉也一脸后怕:“是啊,多亏母亲配合!”
我的老家是湖北,在上海工作;妻子小辉是江苏人,复旦研究生毕业。
还在我俩刚恋爱时,我母亲就身患癌症。小辉和母亲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病房,小辉没有嫌弃,反而给母亲买了漂亮衣服,并小心服侍她穿上。母亲非常开心,感动得泪流满面。虽然动了手术,但医生说母亲的病情并不乐观,尽管我们隐瞒了真相,但母亲自己能意识到。于是,让我和小辉尽快完婚成为母亲日思夜想的事。
2019年11月,在母亲期盼的眼神里,我和小辉领了结婚证,想接着尽快办婚礼,以让母亲安心。
母亲和我商量婚礼细节,列了单子,竟有一百多条,看得出她花了很多心思,倾力而为,她哽咽着说这是她能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了,所以一定要办得完美。
婚礼定在大年初三。
考虑到母亲的身体,小辉积极配合她完成人生夙愿,为我们自己和娘家人订好了腊月二十七到湖北的车票。我也托小舅订好客房。
可是,没多久,暂时住在娘家的小辉有一天突然给我发来新闻,紧张地问:“听说新型肺炎跟非典一样人传人,会不会影响婚礼如期举行啊?”
我一惊,上网搜寻,2019年年底,武汉爆发的肺炎,当时媒体报道并不多。武汉的亲戚家人都说,官方媒体表态,在可控范围内。我把相关视频发给小辉,安慰她别担心,不会影响婚礼。小辉也放下心来筹备婚礼。母亲不时在微信上给我发图片,全是她为我的婚礼进行的各种采购,她幸福地沉醉其中。我理解母亲,小舅悄悄告诉我:“你妈有一段时间身体感觉不好,准备来市医院好好检查,后来还是挺过了。”我心如刀割、惶恐不安,更想要给母亲呈现一个盛大的婚礼。
疫情消息不时传来,但似乎还是很遥远,同事都觉得不过是一场流感,很快会过去的。
为了省钱,母亲准备自己采购婚宴食材。她被癌症折磨得身体大不如前,我不忍她操劳,一再叮嘱交酒店筹备。勤俭的母亲,仍和父亲一起,如燕子衔泥筑巢,买好食材送去酒店。
每天都有新增病例,我意识到这肺炎不容忽视的传播性,不仅微博热搜,我的朋友圈也全被肺炎刷屏。
小辉发来语音,要观察疫情蔓延情况,决定是否办婚宴。
想父母辛苦采购,老家远离武汉,又在乡镇,应该不会被波及。婚礼不如期举行,母亲肯定伤心影响身体。我以小辉过于谨慎为借口,坚持要回老家办婚宴。小辉也坚持己见,我们闹得很不愉快,争论不休,我赌气不回她微信。
腊月二十二,我开车上班,上海街头车水马龙;亲朋也说,武汉的情况还好,我更觉得小辉太小题大做。我亲自去岳母家跟她见面,把母亲发的图片和视频给她看,小辉理解我和母亲,眼睛湿润,咬咬牙,同意跟我回老家办婚礼。
不料过了两天,钟南山院士通过媒体释放出信息:这个时间段能不去武汉就别去。我意识到疫情严重起来了,小辉也很慌张,再次提出取消婚宴。怎么办呢?
这一次,我没有立刻反对小辉,因为我觉得形势已不容乐观。我试探着委婉地告诉母亲,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肆虐,婚礼可能要往后延。母亲顿时急了:“镇上昨天还有人办婚宴,也没人得肺炎,武汉离这几百里,哪有那么严重?食材都准备了,哪能说不办就不办?你们就别胡思乱想了!”我沉默了,不知如何是好。
小辉要退票,我很为难,岳母善解人意,安慰我说:“或许没那么糟,按计划行事,万一风声紧,奶奶他们几位老人留下,我们陪你们回湖北,你妈太不容易!”
岳母的话让我安心,再想现在医疗发达,说不定疫情很快就会消退,我决定静观其变。
腊月二十七,我们动身准备回湖北。一家人在虹桥站,没感觉异样。等车的间隙,小辉不停地刷手机。
她神情严肃起来:“爸妈,我建议还是不去湖北吧!到武汉后还要转乘。我本科是医科,大学时老师讲过非典病毒,你们也经历过非典,大学同学刚告诉我,这新冠肺炎就像非典,现在真不适合办婚礼。”
小辉说完,气氛骤然紧张,商讨后,大家一致同意退票。我只好马上给母亲电话,小辉已经退票了,暂时不来湖北举办婚礼。母亲伤心又不理解,竟然问:“儿子,小辉家人嫌弃小地方条件差吧?正好借病毒当幌子!小辉的家人我没法勉强,但是你们必须回来举办婚礼,否则我从今天开始绝食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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